乔江北如此,便是同意了,我点了点头,赶紧跟在他身后一路进了咖啡厅。
侍应生上了咖啡之后,两个男人全程都是用英语交流,除了有些生僻的专业名词,我基本上都能听懂,他们的大意是在聊这次的会诊,不过具体出了什么状况,谈话的内容他们并没有细说。
我刚开始还认真的听了会,然后渐渐的,我便开始看着雷恩的侧脸开始发呆——他看上去比报道上还年轻,估摸着也就和乔江北差不多年纪。
可是人家居然已经是全美乃至心理学业内最著名的心理学教授了!
真不愧是别人家的孩子,哪怕跨越了国度,这个真理一样适用。
不知道如果我向他请教专业上的问题的话他会不会理会我?
还有,我要怎么开口问他要签名?等乔江北去洗手间的时候?那他要是不去呢?
正有些苦恼,隐约似乎听见乔江北轻咳了声,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盯着雷恩看了挺久,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专注看着我前面的咖啡杯。
眼角余光看见乔江北指节分明的十指交叉放在腹部的位置,以一种相对轻松的姿态起了另一个话题:“听说你的助理请假了?”
雷恩顿时就哀嚎了声:“别说这个了,简直烦死人了,不过说起来,我的助理就算不请假,我也正打算要找一个临时助理——这一次中美会诊,很多专家都是你们中国人,我的助理不懂汉语,可是要既是学心理的,又会汉语的,真的不好找,我都快爆炸了。”
乔江北笑着听完雷恩的话,继而,将视线落在我身上,而后似笑非笑说了句:“我记得你就是学心理学的。”
他用的是英语,我都还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就转到我身上了,那边情绪一直很高涨的雷恩却已经一把抓住我的手,他很是激动的看着我:“哦,真的吗?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学心理学的?天啊,你真是上帝派来给我的天使,请不要拒绝我的请求,这位小姐,薪酬我可以让你满意。”
这样的转变让我有些愣住了。
“苏文静。”
见到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语,乔江北交叠放着的手微微抬起,点了点我的手背,我瞬间正色,点头!
能给雷恩做助理,这是我这个在还在大学攻读心理专业的还没毕业的大四学生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就算是不给钱我都做啊!!
没有深究雷恩为何会找我做助理,我边上顺着他的话语他交谈了起来。
碳化期间,乔江北一直在边上微笑的看着,我们交谈了几个专业问题最后,雷恩微笑的看着我,说就是喜欢东方女性的细致温婉,还说觉得我眉眼之间给他的熟悉感是别人无法比拟的,所以他才会选中我。
熟悉感,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只感觉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内心的火焰。
这三个字是我现在,这个情景之下最不愿意听到的。
难道雷恩,也是为了那个人才选我当助理的?
那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苏小姐是与乔一起来的,也不知道我占用了苏小姐的时间,乔有什么想法呢?”
雷恩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我的突然沉默,问了一声乔江北。
我也猛地想到是我高兴的太早了,因为我现在还是处于被乔江北包着的状态,我的人身自由很多事情都是要经过他的允许的。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
将自己的手从雷恩的掌心里抽出来,我有些不安的看着乔江北。
而他根本没有看我,只是微微一笑,对着雷恩说了句:“会诊还会持续十天时间。”
十天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们还会在美国待十天。
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我看着乔江北,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
“到时候我一定把人完整无缺的还给你。”雷恩拍着胸脯保证。
“嗯。”坐在我身边的男人点头应了声,伸手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轻抿了一口咖啡。
动作优雅随性,但是我总觉得,他身上有太多东西我看不懂了。
我呆呆的看着乔江北。
玻璃窗外有阳光照在他身上,映得他整个人仿佛是从金光里走出来的谪仙一样。
他也正看着我,神色淡淡,嘴角却微微勾起。
乔江北,喜怒无常的人,他答应我给雷恩做助手,雷恩觉得我熟悉,会不会……
……雷恩跟那个人,有关系?
大胆的猜测在我脑海里形成。
“那么,美丽的小姐,我们,合作愉快?”没容我想得太深,雷恩已经对我伸出了手。
热情的样子让我受宠若惊。
——雷恩,乔江北,那个女人。
突然的一刻,我很想弄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给我带来的震撼太大了,我从结束了跟雷恩的谈话开始,脑海之中就一直是晕乎乎的。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会得到这样的机会,即便是我们学校的传奇安南学长当初也是讲雷恩作为偶像一般的崇拜,我不知道安南学长后来是否有接触过雷恩,但是对于我这个还没有毕业的在校生来说,这样能够接触到雷恩,在他手下做事,向他学习讨教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我知道这件事情乔江北在其中一定起了必不可少的作用,这下子让我一下子实在是捉摸不清他对我的态度了。
不过,至始至终,我都是以一个夜场小姐的身份站在乔江北身边的,我不能去肖想太多,我在心中暗暗的告诉自己这句话,然后走到乔江北身边,笑着送雷恩离开。
见到雷恩的车子走远,我转身,便见到乔江北站在咖啡馆的门口,今日他穿了一套纯白色的西装,里面的衬衣是粉色的,他生的本就白,如此一衬,完美得叫一边过路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的侧目,一边更是有许多的女子大胆的要上前搭讪,都被吴达给拦了下来。
果真,全世界都是看颜的。
我想起了姚姐的那句话,说我能够搭上乔江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一个从来不流连夜场的顶尖医生,乔家
二少,他身上的光环叫人数都数不过来,而我……
想到了自己,我忍不住的苦涩一笑。
我有什么资格跟乔江北比肩?
“乔爷,雷恩已经在走了。”
收起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我走到了乔江北身边,“我们走吗?”
我不知道这些天乔江北住哪,只知道他没有住在庄园里面,其实说真的,想到要回到庄园去面对那个古怪的安伯,我就有抓住乔江北请求他带着自己离开那个庄园的冲动,但是,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还是想想就好了。
乔江北没接我的话,坐上了吴达开过来的悍马。
我愣了愣,也跟了上去。
车子缓缓驶出了这片商业区,一路上乔江北都没有说话,车里的气氛有些低沉。
见到他不说话,我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望着车外的风景无聊的放空着自己的思想。
直到,包里的手机传来了信息的到达声。
我拿出来一看——苏文静,再不把钱给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是沈碧云的。
我前一刻还平静的心瞬间就跌到了谷底,都还没来得及想出要怎么回复沈碧云,身侧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将手机从我手里拿了过去,动作利落的关机扔到了角落。
我下意识看向乔江北,他却只是扫了我一眼。
“不想理会的人,漠视是最理智的方法。”
我看着乔江北的侧脸,想起了昨天晚上吴达对我说的话——他说,乔江北不喜欢太懦弱无能的人。
可是,沈碧云是我妈啊——我再如何,也不能不去管她的。
“亲情不是让你一再妥协的借口。”直到乔江北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这才发现,原来刚才,我竟然将心底的话给说了出来。
男人终于侧眸对上我的眼睛,他的眼底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很理智的对着我道:“苏文静,一次放纵,这之后就会有二次三次,不论面对的人是谁,如果你要强大起来,首先要做的,就是无视对方的身份,把她看成单纯的一个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乔江北——是在教我吗?
我仔细回味他的每一个字眼,好半响,才重重的点头:“乔爷,我明白了。”
男人嗯了声,偏过脸坐直了身体。
“谢谢你,乔爷。”见他不说话,我小声却又坚定的又说了句。
“不必。”乔江北看了我一眼:“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对着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再三妥协——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能欺凌。”
我的人。
哪怕知道乔江北并没有其他意思,可是这三个字眼却还是让我心尖一颤,我嗯了声,没再说话。
车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就那么又走了十来分钟,车子便停在了庄园的大门口外。
吴达刚要打方向盘进去,迎面一辆车却别在了我们这辆车的车头,从对面走下来一个黑衣大汉。
乔江北一看那个人,眉心轻蹙,可是却还是摇下了车窗:“什么事?”
那个黑衣大汉快步走到男人跟前,恭敬的喊了声:“乔爷。”
可能是看到我坐在乔江北身侧,那个黑衣大汉凑过去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乔江北面无表情,大汉说完之后,他嗯了声,而后打开车门下了车,吴达也跟着走了下去。
我坐在车里,看着乔江北上了黑衣大汉的车,吴达本来也要上去了,而后可能是想到了我,他回身走到我身侧,语速极快的对着我道:“苏小姐,你自己回庄园,待在房间里,哪都不要去,也不要跟任何人走,包括——”
他话都还没说,对面那辆车便传来了喇叭声,吴达再也顾不得我,转身跑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
怎么向来以乔江北为榜样的吴达会表现得如此急躁?
我有些不安,可是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车子,我却也只能就这么无能为力的看着,捡起被乔江北扔到角落的手机,我打开车门,一个人魂不守舍的走回了庄园。
直到回到房间,我也没看见安伯。
不过没看见也好,那个古板的老头,天知道见我回来了,他是不是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刚在房间里坐下没一会,门外便传来了门铃声,我开了门,是个女佣,她朝我恭敬的弯身:“苏小姐,我打扫一下房间。”
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按照这个庄园刻板到近乎没有人情味的处事规矩,我出去那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先过来打扫房间?
为什么偏要等到我在的时候才过来打扫?
可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我到底是不清楚这个庄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规矩,只好嗯了声,侧身让女佣进来。
她真的开始打扫擦洗屋子里的东西,我实在是不想看见一个大活人这么在我眼前晃**,转身便进了洗手间。
磨蹭了一会,等我出去的时候,女佣已经不在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乔江北。
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吴达的表现会那么奇怪?
会是——有危险的事情吗?
女人真的是一种发散性思维特别强烈的生物,光是危险这两个字眼从脑子里那么模糊的滑过,我整个人便开始不安心慌了起来。
我转身走到梳妆台上想拿手机打给乔江北问一声,可是梳妆台上面却空****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
我刚刚明明就是把手机放在这里的!
是了!一定是刚才那个女佣拿走了!
是安伯让她这么做的吗?
我打开房门冲到楼下,跑到客厅的时候,就看见安伯带着眼镜在看报纸,一派的休闲模样,再也看不见之前管家一样的那副严谨。
“安伯,我手机是不是你让人拿走了!”我没废话,单刀直入的问。
本以为安伯又会呵斥我没个形状,可是出乎我意料,安伯听到我的诘问,整个人却异常淡定,他慢条斯理的收起手里的报纸,整整
齐齐的叠好放在身侧,这之后,又把镶着银链子的眼镜摘下来放在报纸上。
做完这一切,安伯这才抬眸看我,他冲着我露出一个笑容:“苏小姐,你是想拿手机打电话给二少爷,问他在哪是吗?”
太古怪了!这个样子的安伯太古怪了!脑子里蓦然闪过了一道灵光,可是太快了,我来不及捕捉那道思绪便消失了。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可却还是对着他点了点头:“安伯,你知道乔爷在哪是吗?”
安伯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转而又说了句:“苏小姐,你还想知道你手机在哪?”
这不是明摆着的问题吗?他到底拿我手机做什么?
我没再开口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安伯却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此刻的安伯,他的笑容看上去份外诡异:“这是两个问题了,苏小姐,二少爷和手机,你只能选一个。”
他是不是有病啊?
我越发戒备了起来。
可能是见我不说话,安伯便又说了句:“苏小姐,你太贪心了,怎么可以一下子就想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呢?什么都没有付出过,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想要得到回报,那我岂不是太亏了?”
“你什么意思?”我浑身绷紧,看着这个和早上明显变得不一样了的安伯。
他笑了笑:“看样子苏小姐是觉得有点难以选择啊,这样吧,我解释一下,苏小姐,你的手机确实是我拿了,而现在,我在你的手机里存了点东西,关于你想知道的那个房间的一切以及……,所有答案都在手机里,而二少爷,那个黑衣人带他过去的地方,可能会有危险存在——对了,苏小姐,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吧?这里是美国,持枪是合法的,说不定在路上随便一个人都有可能朝着二少爷开枪。”
心脏的跳动骤然不稳,可是此刻的安伯明显状态不对,我不想在他面前露了怯,强自镇定的说了句:“乔爷只是一个医生,他过来美国是要来参加会诊的,就算合法持有枪支又怎么样?杀人照样犯法,谁会那么无聊……”
我话音都还没有落下,安伯却突然暴怒了起来,他像是被踩着了线的地雷,脸孔瞬间就扭曲了起来。
冲过来一把掐住我脖子,安伯狞声:“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苏文静,你就应该下去陪……”
我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伸手想要掰开安伯卡住我脖子的手,可是他的力气却极大,胸腔那里都快被憋炸了。
我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安伯……我是……乔爷……带过来的……,杀了我……你也……休,休想好过……”
安伯冷笑了声,脸上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可是到底却还是松开了放在我脖子上的力道,空气重新进入肺腑的那一刻,安伯却攥着我用力一甩。
我本来就被掐得有点发虚,安伯这一甩,我整个人几乎腾空,直到后背撞到了墙壁,我的身体这才停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都有些发黑,可是这么大的动静,却连一个过来看一眼的佣人都没有。
心底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安伯隐藏得这么深,乔江北知不知道?
我咬牙站了起来,对面的安伯却已经恢复了淡然,他再度对着我笑,仿佛刚才那个发疯一样的人不是他:“苏小姐,怎么样,想选哪一个?”
正常人的情绪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安伯这个地步的!
他暴怒不过是瞬息,恢复正常也没有任何预兆,就算是喜怒无常的人,也没有办法把情绪释放到这个地步的!
脑子里那道光线再次闪过,而这一次,我终于抓住了思绪——安伯,他是不是深度心理扭曲的狂躁症患者?
这种心理疾病,如果病患控制得好,外人是根本看不出端倪的,可是一旦碰触到了病灶,那些长年累月积压而下的负面情绪就会瞬间爆发,让患者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彻底陷入疯魔。
可是——就在早上的时候,安伯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出去一趟,安伯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是什么惹到了他了?
我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的,所以站在那里,我看着安伯,带着试探说了句:“乔爷知道你疯了的事情吗?我猜他一定不知道,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尊敬你,安伯,你隐藏得好深。”
安伯哈哈大笑,脸上却出现了一种类似于骄傲的情绪:“我疯了?苏小姐,我没疯!我只是——哼,你想套我的话?”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脸上是带着几分病态的癫狂:“我让你选!选一个!”
他果然是有狂躁症!
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我没有再激怒他,而是深吸了口气:“我选乔爷的下落。”
我的顺从让安伯又安静了下来,他点了点头,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继而又看了眼我身上的衣服。
片刻之后,他皱眉:“先把衣服换了。”
我没有反驳,跟在安伯回到了那个公主房,安伯从衣帽间里挑出了一件西式礼服,动作温柔的递给了我:“换上,小心一点,别弄坏了。”
我没说话,接过礼服往洗手间去了。
穿上礼服,我从镜子里看了眼自己——这件礼服并不是新的,可是我穿着却很合身,上面是依旧很公主的流苏抹胸,高束腰,下面则是蓬起来的裙摆。
十分淑女的裙子穿在我身上,略显幼稚。
毕竟,我已经二十二岁了,就算是童颜,内心也觉得实在是幼稚得可笑。
安伯在外面催我,我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看见我的那个时刻,安伯眼底瞬间便亮了起来,我本来就十分注意他——他的情绪很快便软了下来,以一种近乎长辈的语气温声对我说了句:“走吧。”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快点看到乔江北,都不用安伯催,跟在他身后坐进了早已经候在外面的车里。
车子出了庄园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而后停在了一个会所前面。
安伯带着我下车之后,径直走进会所电梯按下了最顶层的按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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